慕情
目錄
一、雲——憂傷的夏。
二、雨——斑駁的世界,誰又會注意到誰的悲傷?
三、舞——我沒有晚裙,你沒有燕尾服。
四、提拉米蘇——帶我走。
五、追夢人——生銹的長矛,敵不過巨人的風車。
六、心慕——能讓我微笑的人,沒有誰再比你有天賦。
題記
慕情。雲雨
雨瑟瑟,墜朦朧,寒霜亦冷,稠密無數。心慕無覓處,卻冷伊人夢。
雲煙疏,婉薄暮,轉眼天涯,寸步海角。盈盈畫中人,隱隱墨中筆。
(一)雲
——憂傷的夏
“一盞離愁,孤單佇立在窗口,我在門後,假裝你人還沒走,舊地如重遊……”
…哢!
“各位聽眾朋友,歡迎收聽‘都市夜色’,我是主播小陳。”
嘶…哢!
“…他(搽鼻涕的聲音)…他拋棄了我,說什麼我們不…”
嘶嘶…
“歡迎我們著名的養生專家劉耀博士為我們介紹這種新藥…”
嘶!哢!!
“下麵我們稍作休息,如果您有什麼想法和意見,請編輯短信YZ發送至…”
……
收音機停了,夜也隨著耳機裏嘈雜的消失殆盡而逐漸變的平穩。我躺在床上,呆呆的看著天花板上,一陣空洞的沉默……
…我,的名字叫夏雲,今年十七歲。父親給我取了一個女生的名字,但我未曾在意。他們,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,是那種並不負責的成年人。因為他們,我的童年,沒有奇怪的各種補習班,沒有自以為是,擅自為我決定人生的大人,這是我對他們離婚的感謝。和父親住在一起,除了必要的生活費之外,他不會過問我的生活。他也很少回家,我們也很少說話,有時候他也會問上兩句“學校怎麼樣?”但我從沒聽過他囑咐我要好好學習這樣的話。並不是漠不關心,在他看來,無論我年輕時怎樣叛逆,怎樣理想,即使學習不好也沒關係,最終都會走上正確,或者說他一手為我謀劃的“正軌”上。有別於其他隨遇而安的人,我早暗自下定了決心,即便有一天走投無路,也不會甘願誠服於父親巨大的掌控力中。
我是不善言語的人,但喜歡聽別人訴說自己。這樣的性格能算作是一種美德嗎?回憶上小學的時候,班上總會有幾個像我這樣的學生,如果學習好一點,那會被人當成是謙虛的大智若愚。到了初中,同學們就開始輕視起這種人了,人們迷戀於漫畫裏流川楓那樣性格的人,現實裏的流川楓只會被完全忽視。也許是別人疏遠了自己,或是自己疏遠了別人,但這對我而言一點也不重要。
從來不喜歡說話的人和很愛說話的人,說話語速太快的人和說話語速太慢的人,這些都是被人反感的,因為他們是造物者偷工減料或添油加醋的成果。小時候父親說我得了自閉症,僅僅是因為我不願與人交談,身邊只有兩個朋友,其中的一個,還是很多人不敢靠近,被人稱為‘天才’的女生。那時的我,並知道什麼是自閉症,映像裏就像感冒一樣,吃了藥過幾天就會好的。十五歲的時候,我借了一本名為《變態心理學》的書,手上拿著它時,仿佛是抬著一本《人間失格》的異類,然而題目完全只是為了引人注目,內容是闡述人們在生活中各種不正常的行為。其中也包括自閉症。我討厭他們把人格式化,死板的去公式人的行為,不允許這樣,不允許那樣,或者說這是正常的,那是不正常的,這個世界任何事情的產生,必定有它存在的意義,沒有什麼事情是沒有理由的。人生存的方式不一樣,為什麼要把每樣東西都定性呢?認為不愛說話是病態的人,才是真正有病的人吧。
每天晚上,我都會準時的躺在床上聽收音機。這是除了畫畫之外我唯一的愛好。這裏能聽到夜都不同人的不同內心。當白晝降臨,大人們為了生活,便塗上不同花紋的保護色,戴上不同臉譜來偽裝,久而久之連自己真正的臉也記不清是什麼樣了。順便一提的小真理,我學習畫畫的多半原因就是從裝模作樣開始的,最後卻變成了很重要的特長,模仿和裝模作樣會在你不知不覺間變成真的,不管你信或不信,這和兒時家長不允許我們模仿小朋友結巴是一樣的道理。大人們也是一樣的,不知不覺偽裝的假面最後成了自己真正的樣子,亦稱那為成長。
他們有著不敢面對的現實,由於自尊或者責任等複雜的原因,不敢傾述自己的苦惱和不安,於是他們便在夜幕降臨時,對著電臺,對著那些素未謀面的人,素未相識的人,訴說著自己。而聽眾也只想從別人話裏找到和自己同樣的感覺,或是從別人的悲哀裏找到自己悲哀的“幸福感”。沒人知道你的年齡,你的長相,你的身份,這些都無關要緊。他們所熟知的,只是你陌生的聲音而已。哭也好,笑也罷,哪怕是唾罵——都不用為它負責。
除了收音機以外,我還喜歡聽音樂。並不是流行樂,而是真正的純粹的音樂。最喜歡的,是小提琴演奏的貝多芬《小步舞曲》和電影《聞香識女人》中阿爾帕西諾探戈的那段《一步之差》。那種感覺,是不能用言語表達的。
今年十七歲的我,參加了學校組織的繪畫特長班,主要學習的是素描課。
這是我自己決定要去的。到了這個年齡的我們,如果還在學習藝術類的課程時,一定會被當成是不務正業的壞學生,因為只有學習差的學生,才會選擇報考藝術類院校,學習的專業,也是社會裏失業率最高的行業——這個世界是不需要那麼多的藝術家的,學習它的學生,也沒有幾個是真正喜歡它的——連同我在內。有的人去學習,是沒有選擇的選擇,有的人是想脫離一下六門主科給人的壓力,帶著這樣的理由,來學習藝術。現在的世界,不是藝術產生麵包的世界,而是麵包誕生的它,人們早就忘了它存在的定義。
我的素描畫還不錯,同班的人在背後叫我“素描小子”,因為我只有素描課才會去上。老師有時候會教一些其他繪畫的基本方法或常識,例如水粉油畫之類的,這些課都會提前通知,但我從來沒有聽過一節,除了素描以外的課。可惜繪畫的世界裏,是沒有“偏科”這個詞的。我已經不記得從前是因為什麼而愛上繪畫,也不知道如今支撐著我畫下去的動力是什麼,沒有了喜歡,只不過是重複著一種習慣而已,非要說為什麼到現在還在畫畫的話,我覺得平凡活在人世的我,除此以外,沒有任何能證明自己存在的“意識”。
上課的時候,我最討厭的事,就是被當成模特了。被幾十雙有色眼睛盯著你面部的每一個細節,然後經過研究變成他們手下一張張不同靈魂的臉,仿佛是在接受某種拷問——那時的我,有一種在社會卸下偽裝面對世人的恐懼感……
想到這裏,我抬頭看著書桌上擺放的那張素描畫,木制框架上輕輕的寫著“憂傷的夏——給我的好朋友夏雲。”當模特的時候,也被無數人畫過,但從來沒有一個張,畫出了這樣的效果。就像是在正視著自己的內心一樣,其中不曾隔著任何的介質。如果說現實裏的自己能夠帶上偽裝的面具,那這幅畫裏的我……是脫掉了任何虛偽言辭以及謊言的我,
畫裏的自己還很稚氣,輕微的低著頭,雙瞳中微微散著暗暗的光芒,沒有色澤,找不到任何視線,沒有任何表情的臉,那種不用言語的悲傷找不到任何情感的波動,身邊所散發的“顏色”,是完全透明的。這樣的畫……竟能夠詮釋我的一切。
……天才……
(二)雨
——斑駁的世界,誰又會注意到誰的悲傷?
八點二十。
手機屏泛出瑩光,我吐出一口霧氣,瞬間模糊了它。
這麼冷了嗎?我抬起頭,看著月臺的天,沒有雨滴和雪,空氣凝結的可以看清楚自己的呼吸。寒冷,想要奪去溫度的同時,也能讓人看清自己存活的痕跡。
這時候的暮色,像是弗蘭德派的抑鬱畫。城市中雜亂的霓虹燈光,卻不分晝夜場合,向人提及著城市的繁華耀眼。奶茶店,咖啡店,酒吧,KTV,這就是我們生活的地方。那些無政府主義電影裏經常出現的平庸,象徵的說明了人們潛在的內心世界。
我站在公交月臺前,穿著一身黑色的夾克外套,領口拉的有些高,遮住了部分臉頰。深色的耳機,戴在頭上,身後是一張桂綸鎂為肯德基作的廣告,她小心的抬著一只誇張大的雞腿,笑的也同樣誇張,面部有些畸形和邪惡。月臺上幾乎沒有人,我從瞬間駛過的車窗反光中,看到自己?那的倒影輪廓。
車緩緩停下,車門打開,從裏面走出幾個學生摸樣的人。汽車尾氣緩緩蔓延過的月臺,多了一絲酒精的氣味。他們大聲的謾罵著什麼,在下車的地方沒有走開。我低下頭,輕輕撫了一下耳機。
“同學,請讓一下。”耳機裏的音樂沒有出現,我冷冷的聽到這樣的聲音,便抬起了頭。
那幾個學生也轉身。她面無表情,用手輕輕擋了一下拉直的長髮,冷豔的能吸引人全部的溫度。
“擋到美女啦,快讓開。”一個學生這樣說道,便熙攘的從月臺上慢慢離開了,幾個人不時的回過頭,看著後面的女生。
背著一個灰顏色的背包,向右望了一下,然後低頭打開手機,很快便關上了。走到我左邊幾步遠的月臺一角,好像也是再等什麼人。
我朝她看了過去,和我的目光相接觸時,我就吧目光移到車來的方向,假裝在看進站的車。她的臉非常清秀,卻帶著不容別人輕視或欺負的冰冷,小巧的黑色毛衣和薄薄的淺灰色圍巾,很有格調的穿著。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,已經八點四十。空氣中的寒冷沒有減掉半分,車站前依然沉默。
“嘿!小子。”
我轉身,看見她正看著我。她是在叫我嗎?真沒禮貌。
她用手輕輕指了指自己的耳邊,提醒我拿掉耳機。我拿下耳機。
我拿下黑色的耳機,套在脖頸上。
“請問現在幾點了?”她說。
“八點四十。”
“哦。”她若有所思的低下頭,說了句謝謝,然後離開了。
我戴起耳機,朝著她的背影看了看,隨即望見公車緩緩駛進了站。車門打開的同時,林豫程插著掌心,出現在門後。 |